郑成功收复台湾的第二年(1662年),突然暴病而亡,年仅39岁。《闽海纪要》记载了郑成功死前的骇人一幕:“顿足捶胸,双手抓面,大呼而逝。”
到底出了什么事情,让一代豪杰临终前如此怒不可遏?
1、三大噩耗,是人都吃不消
我们先来回顾一下,郑成功在收复台湾后的几个月里收到的三大噩耗。
噩耗一:父亲被杀
1661年10月,投降清廷的父亲郑芝龙,在北京柴市口被全家处死。
纵横东亚、南亚的海盗王郑芝龙,当年虽然拥立了隆庆小朝廷,但心怀两端,在清军的招降下归顺了。当时郑成功一再跪地劝阻,却没有丝毫作用。终于,在母亲田川氏被清军逼自杀后,父亲也被处死。
图:日本人画的郑成功一家三口
先丧母再丧父,孝子郑成功在第二年收到噩耗后,捶胸顿足望北恸哭:“您要早听我的劝告,怎么会招来杀身之祸?”
噩耗二:郑氏祖坟被挖
郑成功原先的得力手下黄梧,把镇守的海澄据点献给清廷投降,并献上了“平贼五策”,其中一条就是挖郑氏祖坟,清廷照办,当年就挖了泉州的郑氏祖坟。
郑成功得知消息后,捶胸拍案恸哭不止,咬牙切齿发誓要把黄梧碎尸万段。他的这一愿望在14年后实现,郑成功的儿子郑经攻陷漳州后,也挖了黄梧的坟鞭尸,杀了他家人十余口,以牙还牙。
噩耗三:永历帝被杀
1662年4月,南明余部从云南逃到台湾,向郑成功报告了永历帝在缅甸被吴三桂所擒杀的噩耗。郑成功听罢失声痛哭。
图:昆明莲花池公园的“永历悲歌”青铜雕塑
他是著名的国姓爷,对大明忠心耿耿,一生以光复明朝为己任,但事事不顺,隆庆帝、永乐帝,大明的旗帜和精神支柱一个个倒下,只剩下海外孤忠的他一人。
但是,这三大噩耗对于郑成功来说虽然很痛苦,还不至于丧命。据当时的记载,他还能看书、饮酒,视察军队,鼓励将士。
真正的催命符来自他的儿子郑经。
2、儿子乱伦,部下抗命,气死郑成功
郑成功的嫡长子郑经,收复台湾时他驻防厦门、金门。他从小跟着父亲南征北战,深得郑成功信赖。
但是,就在三大噩耗的悲痛稍微平息后,一个更伤心的消息传到了郑成功眼前。
消息其实是一份信,写信的人是郑成功的亲家——原隆武朝廷的兵部侍郎唐显悦。
唐显悦的孙女唐氏,是郑经的正妻。但是过门之后,夫妻关系不和,郑经却迷上了幼弟(五弟,一说四弟)的乳母陈氏。
郑经是个很有能力的人,在郑氏军队中颇有威望,就有一个弱点:好色。
图:郑经和侍女游春图
他和陈氏勾搭上后,生了一个儿子,取名郑克臧。这事被唐氏家人知道后,当然生气,于是,唐显悦写了一封言辞激烈的信:“三父八母,乳母亦居其一。令郎狎而生子,不闻饬责,反加赍赏。此治家不正,安治国乎?”
堂堂郑成功的世子,居然和“三父八母”的乳母乱伦“狎而生子”,这在当时的士大夫看来是不可饶恕的。
“治家不正,安治国乎?”这几个字像鞭子一样抽打着郑成功的自尊。不难想象,郑成功看到老同事这封信时的绝望心情,他是个极端讲究忠孝礼义的人,当即怒不可遏,派哥哥郑泰到厦门,下令处死其妻董氏(郑经生母)、郑经、乳母陈氏和婴儿。
不料郑泰到了厦门后,与守将洪旭等人商议的结果是:“主母、小主其可杀乎?”——这是乱命,不服从!
远在台湾的郑成功,气急之下染上风寒,但还是每天坚持登上将台,手持望远镜远眺澎湖,看是否有报信的船只到来。过了几天,他终于得到了金、厦诸将的联名抗命书:“报恩有日,候阙无期。”
郑成功当场气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。来自儿子与部将的公开“叛逆”最终击垮了一代英雄。
图:郑成功是个悲剧英雄
到了五月初一日,郑成功病危,手下送来药汤,他打翻药碗,长叹一声:“自国家飘零以来,枕戈泣血,十有七年,进退无据,罪案日增,今又屏迹遐荒,遽捐人世,忠孝两亏,死不瞑目,天乎天乎!何使孤臣至于此极也!吾有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。”
说完,郑成功顿足捶胸,双手抓面,大呼而逝。年仅39岁。
郑成功的性格很暴躁易怒,他对手下非常严厉,稍有不听话的就勃然大怒,痛加责罚。这样的性格,却在短短几个月碰上这么多痛心、气塞胸膛的不顺之事,难免大伤元气以至于暴毙。
关于郑成功的死因,学者还有“毒死”一说猜测。称可能是清军买通厨师,下毒害死郑成功。这一说太过牵强而且没有有力证据,不足信也。
3、气死老子的郑经也只活到39岁!
再来说说气死父亲的郑经。
郑成功死后,郑经在厦门和金门发动军事政变,自称“延平王”并发丧,以陈永华、周全斌、冯锡范为辅佐,整师渡台,打败了控制台湾的郑成功之弟郑袭,杀死伯伯郑泰,在台湾正式即位。
郑经名义上仍然奉明朝为正朔,但他和父亲郑成功的忠心不一样,他一手掌控台湾的军政大权,事实上就是独立政权,台湾王。
图:郑经像
郑经为了打通清廷的禁海壁垒,也假意声称谈和,愿意以朝鲜为例进行朝贡,但康熙帝的回答是拒绝:“朝鲜是外国,你郑经是中国人。”
郑经也不愿投降清廷,声言:“若欲削发、登岸,虽死不允。”
晚年的郑经,纵欲过度,导致痔疮暴胀大肠紧闭,医治无效。他在临终前,招来主要将领刘国轩和冯锡范,让他们好好辅佐郑克臧,好让自己“九泉之下瞑目”,接着疼痛难忍大叫而亡。
他和父亲一样,只活了39岁。
让他九泉之下不得瞑目的是,他刚死第二天,侍卫统领冯锡范就在董太妃(郑成功正妻、郑经生母)支持下发动政变,诬赖郑克臧不是郑经亲生,杀了十八岁的郑克臧,立郑经十二岁的嫡子郑克塽即位。
图:电视剧里的郑克塽形象
乳母的儿子,还是没逃得过那一刀。
据记载,当时是冯锡范先命手下刺了郑克臧一刀,再由郑克臧的四个叔叔(郑经的弟弟)一起用乱棍活活打死。接到噩耗,怀孕的郑克臧妻子陈氏(陈永华之女)自缢殉夫。
冯锡范杀郑克臧,因为他是郑克塽的老丈人;董太妃杀孙子,是因为她讨厌名分不正的“乳母媳妇”;四个叔叔杀侄子,是因为他们担心在郑克塽手下失宠。
三条人命的血色,在郑氏家族的一系列内讧中,是那么的黯淡。
相信所有人和风哥一样,看到这里,对郑氏家族毫无亲情可言的血腥权力斗争厌恶之极。
最后说下郑氏家族的结局——
1683年,清朝水师提督施琅大破郑军舰队,郑克塽在冯锡范劝说下降清,台湾纳入大清版图;
图:福建晋江龙湖镇的施琅将军石像
康熙四十六年(1707年),郁郁寡欢的郑克塽在北京朝阳门外的一条胡同里病故,年仅37岁。爵位无袭。